Épines.花刺

没退坑,在各墙头反复横跳

【社佣】神偷

预警:含杰佣成分!

  西方有座王国的君主以暴虐无道而闻名。举止优雅谈吐不凡,这或许能掩盖他的嗜血残忍,但遮不了他国土之下埋着的万千头骨与那用血肉砌起来的金碧辉煌的私人博物馆。
  博物馆的闻名更甚于君王的残虐,据传王室几代数百年征伐的战利品都陈设其中,其中更是藏着现任君王爱之如命的举世珍宝,其每日一巡馆便是为此。
  
  
  
  午间,本应是阳光最为耀眼的时刻,房间里却漆黑一片。意识模糊间有束光照来,尽管只一瞬就又移开了,奈布丶萨贝达还是被惊醒。睁开眼后他怔了片刻,因为那束光不是某个梦境,是真实存在的,就从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偷手里的手电筒中发出。
  对面的人反应很快,他没有关闭手电筒,而是迅速用强光刺向奈布刚睁开的眼,同时移步退向门的方向。
  奈布的眼睛被照得有些刺痛,他张了张口,残留着睡意的声音沙哑:“……别走。”
  小偷不动了,但也没有移开手电筒。
  
  
  
  克利切辗转了数个月才来到这座国家,暴君的私人博物馆比任何一处旅游胜地都更加吸引他。
  名偷只偷最好的,克利切冲着传说中的“举世珍宝”而来。进门用了他两周另两天半的时间,落地后却对博物馆走廊墙壁上镶嵌的碎星似的珍珠视若无睹,灯座上光芒幽暗的琥珀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手电筒的光照遍了几十个房间,各色艺术品拥挤在凝滞的空气里,无色无声的灰尘扑了他满头。
  只在最后一个房间,只在这里克利切看到了锁,于是他知道举世珍宝就被锁在里面,并因此兴奋到战栗。
  开这把精妙的锁花了他两刻另两分半,射入房间的第一束光里,床上浑身赤裸的青年男子辗转睁开眼。
  克利切下意识移开手电筒,他看到床上银色的锁链。
  
  
  
  奈布赌博似的闭上眼,沉着的声音与狂跳的心脏相悖,他说:“右走三米,转头。墙上拉线左数第五条。”
  “啪”,房间亮了起来。
  
  
  
  屋内陈设没有壁画也没有雕塑,浅金色墙壁上挂着的是一面面镜子,地毯边缘露出玉制的地板表面,亮起的吊灯在克利切眼里闪着彩色明亮的光。他一扭头看到矮桌上一顶小巧的金冠,叫不上来名字的各色珍稀矿石错落其上,众星拱月般簇拥着正中硕大的夜明珠。
  克利切看直了眼,心道这就是举世珍宝。
  
  
  
  “小偷?”床上男子出声问。
  克利切关掉手电筒仔细打量着房间内奢华无用的装饰。
  奈布又以近乎蛊惑的语气开口:“你过来。我告诉你这座博物馆最大的两颗红宝石放在哪里。”
  “在哪儿?”克利切回头看他。奈布抿唇不语。
  
  
  
  “你这房间可真是什么都有……”
  “没有窗户。”
  他全身上下不着丝缕,却态度自然地坐起身与闯入者展开对话。
  
  
  
  克利切开手铐上的锁时顺手得很,只用了两分另两秒半。奈布接过手铐,连扯带砸地将其从锁链上分离下来,抛到了小偷手里,“喏,红宝石。”
  
  
  
  “我来这儿的目的可不是什么红宝石!”这么说着,克利切满意地将战利品收入口袋里。
  奈布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的,他指着几米外朴素无奇的矮桌问到:“你该不会是为了‘第二王冠’吧?”
  “……第二王冠?这是它的名字?”
  “是啊,杰克起的。”奈布平静地说到,就好像将他关在这琉璃笼子里的残酷君王和他说的不是同一个人似的。他冷淡地牵起嘴角:“他起名字的水平像他的品行一样低劣,不是吗?”
  克利切看他一眼,顿了顿答道:“话不能这么说。——叫什么名字都不影响它作为举世珍宝的魅力!”
  
  
  
  “……举世珍宝?谁告诉你这是举世珍宝的?”奈布似笑非笑,迎着人质疑的目光解释道,“它还没有杰克脑袋上戴着的那顶值钱。这就是它被称作第二的原因。”
  “好吧好吧,我看走眼了。那么请您告诉我,尊贵的先生,最受你们君主重视的藏品在哪里呢?”克利切热切地问询。
  “注意你的言辞,小偷——不是我们君主,是他们君主。”奈布嗤笑一声,面无表情接着道:“你说的那个藏品,就在你眼前。”
  
  
  
  “我……眼前?”克利切看起来听不明白,他从对面之人身后的洛可可式墙雕看到他身旁松松垮垮挽起的床幔,视线茫然地游离了一会儿,最终停留在一丝不挂的男人的脸上。
  “你的意思是,你、你……你就是……”他一脸难以启齿的尴尬。
  “啊。”奈布丶萨贝达不乐意再看他纠结的表情,索性转过脸,嘲讽道,“我,‘举世珍宝’,惊喜吗。”
  他躲过小偷的目光,却没躲过被戳破身份的羞辱和愤恨。对方大概把他当做君王的娈童了,虽然事实大概也没差。
  
  
  
  “……那我不要举世珍宝了。”身后传来小声嘟囔的声音,“克利切可从不贪心,我只要那什么第二王冠就行了。”
  
  
  
  “……站住!”奈布脱口而出,看向那人时目光变得凌厉但,充满了雀跃的希望。
  克利切被惊得一哆嗦,他停下脚步回头抱怨:“你应该不负责看守杰克的这些宝贝吧?反正你们也用不上,让我拿回去算了!”
  “……放屁的‘我们’!永远别把我和那家伙相提并论,懂?”奈布烦躁地白了他一眼,接着平静了语气,“不让你拿是因为你拿不走——第二王冠旁边有瓦尔莱塔的毒虫,闻到王冠所属者以外的人的气味会发起攻击。”
  见那小偷一脸狐疑的样子,奈布冷笑:“我希望你不会主动尝试,考虑到一具尸体可没办法把我带出去。”
  “尸体?这么吓人?……不、等等!”克利切惊恐地说,“我可没说要带你出去!”开玩笑吧!他可不想为个陌生人被杰克追杀到天涯海角!
  “晚了,小偷。”奈布的心情莫名好转许多,他忍不住嘴角的一个坏笑,“你没得选。”
  
  
  ……
  奈布裹着床单,镇定自若地穿梭在幽暗的长廊里,克利切抱臂跟在他后面垂头丧气。
  “做什么这幅样子?”奈布扭头看他一眼,不客气地批评他:“那两颗红宝石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后者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说:“不是红宝石的问题,是你!为了个最不值钱的东西,承担最大的风险……我这是图的什么呀!还不如不给你开手铐呢,我的命可比你那俩红宝石重要多了。”
  奈布停下脚步看他,表情复杂莫测,克利切心虚地待在原地不敢动弹。
  奈布面色冷淡地开口:“给你个反悔的机会——红宝石拿来,我放你自己走。”说着就伸出手索要那两颗宝石。
  克利切赶紧捂着包放到背后,把脸都憋红了才憋出一句:“克利切……克利切可是名偷!名偷怎么能害怕风险呢!”他掩饰一般推了下前面人的肩膀,催促道:“快走快走,不就是把你偷出去么?对克利切来说易如反掌!”
   呵,小偷。奈布不易察觉地露出半个微笑。
  
  
  
  “还有,我不是什么‘最不值钱的东西’。”走在前面的男人随意地说,“能被放在这座馆里的怎么会是普通人,听着——被杰克抓住前我是个刺客,悬赏金比你包里的那两块石头只多不少。”
  嚯!可真会吹。
  克利切撇了撇嘴,不屑地回应道:“你是刺客?嘁,那我还是个慈善家呢!”
  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左转拉住他的左手猛地向前一拽——克利切由于惯性身体向右侧去,那人趁机前跨一步闪到他身后,右手两指按上他的咽喉。
  
  
  
  两秒之内,奈布丶萨贝达完全能够取走他的性命。被指在要害处的克利切额上冷汗流了下来,他不得不相信这是个顶尖的刺客无疑。
  “小偷……如果不是我善良,你已经死了。”少年一样清冽的嗓音就贴在耳后响起,克利切炸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奈布又接着说:“——所以我救了你一次。现在我们两清了?”
  ……去你妈的两清!!!
  在悬殊的武力差之下,克利切敢怒不敢言。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很不正常,他不明白,呼吸急促、脸颊发热……不明白,是徘徊生死线边缘的惊险造成的?还是被威胁而产生的愤怒?
  刺客身体的温度透过衣料传到他的后背……等、等等!那人不是裹着床单吗?!
  
  
  
  克利切偏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是的,左手握在这儿呢。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喉结滑动碰到了虚放在上面的手指——很好,右手放在这儿呢。
  克利切低头往下看,床单散落在他身后的地上。
  
  
  
  ……
  “我还是不相信人会在害怕的时候流鼻血。”奈布边走边回头说。
  克利切窘迫地拿纸堵着鼻子,声音闷闷的:“你还要我解释多少遍?你把我吓了一跳!克利切被吓到的时候就会流鼻血。——好了打住!不要再讨论这个了!”
  裹着床单的刺客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奈布必须得承认,这位小偷先生的逃跑计划实在是天衣无缝,预想中的一波三折和注定坎坷的过程完全没有出现。……刺客稍稍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遗憾。
  
  
  
  奈布一路跟着另一人走,时不时回答几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没人提起在何时何地分别。小巷口,前来接应的马车车夫相貌平平,他瞟了穿着奇怪的陌生人一眼,没有多话,反倒是克利切主动招呼到:“把他也带上,报酬翻倍。”
  之后两个人上了马车,开始一程新的颠簸。
  
  
  
  没有半点逃亡的气氛,车内二人各自懒散坐着,自是一派闲适。克利切把玩着临走时顺出来的几件工艺品,语气自豪地向对面看风景的人介绍着它们,奈布勉为其难地给予了冷淡的回应。
  “……哦这个杯子我找了好久!我一直以为那个收藏它的老国王把它带到地下了。”克利切兴奋道,“我敢打包票,这绝对是今天最大的收获!”
  “这个,不一定吧。”
  奈布终于提起点兴趣,他将视线从窗外收回,从床单下伸出右手,手里拿着一顶小巧的金冠。
  
  
  
  看到突然出现在马车上的第二王冠,小偷愣住了。
  “我的赠品。”奈布随手将王冠戴上,开玩笑地说。
  克利切怔怔地看着那金冠,神色复杂,他并没有他原本应该表现出的那样惊喜。
  
  
  
  “你果然在骗我,哪有什么毒虫。”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闻到王冠所属者以外的人的气味会发起攻击’。——不过我有说它的所属者是杰克吗?”
  克利切不好的预感似乎要成真了,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声音干涩地说:“杰克送给你的礼物,是吗?”
  “……嗯。”
  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于是奈布也收起假装出的愉快,转过头接着看风景了。
  
  
  
  你一直表现出对俘虏你的君王的憎恶和轻蔑,像真的一样,差点就骗过克利切了。
  
  
  
  克利切不用问也能想象出在过去的时间里,倔强的刺客是如何抗拒这顶具有项圈意义的金冠的,他一定反抗了杰克许多许多次,拒绝成为王的伴侣。
  那么为什么,在你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个人身边之后,却又主动戴上这顶王冠呢?
  克利切没有理由高兴,因为你将它带出来不是出于贪婪,而是出于思念。
  
  
  
  马车里的空气开始压抑,谁都有不愿说的秘密,纵使他们都已猜到对方因何而沉默,但彼此都感激这沉默保全了自己表面上的尊严。
  克利切有些难过,他第一次怨恨起自己总是偷别人的东西,他不甘心:为什么那不能打从一开始就属于我呢?
  
  
  
  他抬起头,勉强自己笑了笑,然后轻声说道:“从今天起,克利切封自己为神偷!”
  这个人仿佛有种魔力,叫人看到他心情就会不自觉地变好。奈布盯着他不知何故变得温和的眼睛,配合地问道:“神偷,为什么呢?”
  克利切凝视着他,认真地说:“因为我成功偷走了‘杰克的举世珍宝’,而且谁也无法让我再还回去。”
  
  
  
  马车奔驰在陌生的城市,奈布丶萨贝达被一声重重的心跳打败了。他终于意识到再多的遗憾和不甘也都已经结束,像恋恋不舍的冬天走了,而期待已久的春天来了。
  
  
  
  完。

评论(16)

热度(567)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